3.午夜大雨

 

和于玲聊了一天,晚上十點離開店裡,天空聚集厚厚的雲,像全部從夜空中逃竄了出來,越壓越深把城市中的燈光都要給吞噬一般。空氣中悶熱不堪,炙熱駁油路上模糊的景物,此時兩排的街燈也像是這樣,燈光一直搖晃着,不知道是不是太熱搞得我頭有些昏,剛邁入夏天,這樣的氣溫有些不尋常,正想著會不會下雨的時候,嘩!!的一聲,彈珠般的雨珠打在我的雙頰上,疼痛感喚起我一些難過的記憶,並沒有想藉在這場雨來流淚的程度,運動鞋沒兩下子的工夫給全淋溼了,倉皇跑到騎樓下短短幾秒我已經失了一大半,距離車站還有十五分鐘,又很剛好這段路上都沒便利商店,城市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感覺,仿佛出生到現在都是只有一個人的感覺,這時候應該會是有人打電話來說著:『下大雨了,你人在外面嗎?有沒有帶傘?』之類可以讓我感覺溫暖的話,打開電話簿一個一個搜尋也只下剩下于玲可以過來接我一趟,或是只能等了,不知道這場雨會下多久。

 

溼透的肩膀讓我想起某一晚,于玲剛開店的那一月,一個星期三的晚上

她整整哭了一整晚,很擔心它是不是就會這樣一直哭下去,其實也很難過,而能做的就是坐在店裡靜靜陪她,和他說話。

那一天也許運氣真的很不好,一整天都被客人打槍,不是嫌咖啡難喝,就是嫌菜單批評擺設,到最後都會覺得走在路上都會有人對自己的穿著指指點點,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是完完全全不行的一個人,那天我想他是這樣子的一個心情。雖然說服務業必須接受外界各式各樣的批評,但這樣激烈的遭遇,還真的沒聽其他朋友說過,後來遇到無理取鬧的客人,把其他在座的客人都給嚇跑了,這才真的讓她崩潰大哭,他不是不堅強,只是真的不只是一件壞的經驗。接到他的電話,哭到連話都講不清楚,二話不說公司請了假直接趕過來,趴在店裡的角落外頭連牌子都還是OPEN,問他話依舊是那含糊不清的回答,說實在我真的聽不清楚,只好先把他把店裡收拾收拾,讓她自己情緒先穩定一下

 

『嘿!妳這個黑色馬克杯是擺在櫃子嗎?還是架子上?』我若無其事地說著

……』依舊沈默不語

『于玲,還沒法正常說話嗎?』我有些急了,要是他就這樣意志消沈好幾天該怎麼辦

『刻怡

『可以??還是』真的是令人無法猜測的一種語言

『可藝』

『好吧不管可不可以,你先過來把這碗麵給吃了吧,已經放了一陣子了』將麵給倒入碗中,擺在他面前等到吃下第一口後才又回去整理。

 

直到夕陽西下,車站下班人群湧現,經過我們這裡,各自回去他們的家中。在蜂擁而聚的場所,逐漸的往四周擴散,一波一波來自城市中的浪,吵雜的汽車鳴笛聲,塞車群中危險穿梭的機車族,在店裡頭就算沒看見,身體也不由自主傳來這城市大大小小的信息,是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的證明,是一個禹城市共同生活的證明。浪潮退去,聲音漸漸稀少只剩下些許的交談聲經過店門口,來到了晚上八點,這時的她才回復一點,至少他總算把我買給他的晚餐給吃完了

 

聽她說著這一天傷心的遭遇,不時有斗大的淚珠滴下,而那含糊不清的語言也早就習慣了。

 

『那妳想要休息幾天嗎?』我試探地問着

『嗯我不知道休息後會不會好一些』眼淚依舊留著

摸摸他的頭說『好吧!不過你還是明天先休息一天,我會來陪你,這樣好不好?』

『嗯嗯。』稍微露出點笑容的她這麼說

『東西我都整理好了,快九點了,你洗好澡就快點睡吧』我收拾我的東西後準備要回家

她慢慢地走來我的身旁『阿宇,我會好好休息不會亂想的,謝謝。』

『恩,好囉,門要鎖好喔!我先回去了,明天早上我八點來,掰掰』走出店後他向我笑了笑,鎖好門關好窗放下鐵捲後,才比較安心的回家去

 

也是這樣的打擊來得如此早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,不希望未來一切都看似穩定後才來遭遇挫折,那時即使是我們這些朋友可能都無法幫上忙。

 

那一夜我來來回回在車站和于玲家之間走著,一來是想說要如何幫他,二來是怕她有東想西想自己亂跑出門。哭腫的雙眼,沾污的工作服,混着咖啡香和花香,如此不搭嘎的女生走在半夜十點的街頭,會被誰抓走呢?光想到就很害怕。於是撥了通電話,另一頭依然是含糊不清的語言,只是是熟睡中的那種,說著起士蛋糕好好吃不夠吃拉,之類的好的,還能說夢話看來有比較釋懷,畢竟買的那碗麵可是出了名的懷念家鄉味(就我而言拉),已經完全熟睡了,終於放下一半的心。

 

 

『嘟嘟嘟』電話提示聲將回憶給驚醒

疑?未階來電三通,都是于玲的。

『喂,幹麼?』有點高興卻又無所謂的說著

『下大雨呢!你在哪?沒帶雨傘對不對。』那頭感覺他嘴角上揚的感覺

『是啊,在附近的騎樓下,全身都濕了,好想喝咖啡噢』真的是蠻想喝的

『知道拉,等我,我拿雨衣雨傘過去給你。』說完後便掛上電話,他熱心的一面總是讓人很溫暖。

 

雨勢反而漸漸增大,看見一個身影向這裡奔跑過來,即便撐著傘腳下也濕了一大半

,但臉上的微笑沒停過,一如往常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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